2015年9月2日星期三

寵物客

  人生中除了是每位在記憶中播種的過客外,還有那些依托感情的寵物們。雖說人生只度了短短廿載,但談起這段路中的每位寵兒,路雖短,步猶長。

  紅耳龜是首位在這段路作客的寵物。小時候在市集看見如銅幣大小的紅耳龜在浮石上疊起攀附,伸出頭兒仰天發呆,這可愛模樣俘虜了不少稚幼的心。我配了對雌雄,讓它們在箱子裹的對岸互瞪,彷似牛郎織女,一瞪便瞪了幾年。後來,我還沒有接生過,雄龜卻先走一步了。

  依稀記得雄龜去世不久,家裹便新進了一對蒙古倉鼠。小時候特別愛窺看這對麻糬的小宇宙,在木糠中鑽探,在滾輪上度日,在窩裹啃著瓜子。除此之外,佈置這片窩也成了童年的玩樂,而這些迷你的家具也為它倆增添一分情趣。後來在某晚凌晨過後,雌鼠卻咬死了雄鼠,於是這片小宇宙就只剩雌鼠守寡空房,默默過度餘生。
  
  某年回鄉,在地下窗台養了對小花兔,它們體形比倉鼠大一倍,但行為卻無甚相異。在陽光下看著這對花兔的互動,已經能浪費掉一整天。惜這對萌兒才與我相對數天,便雙雙被偷走了。

  過了幾年,偶爾走過太子雀仔街,看到群雀在寵中跳躍,就撒撒嬌向家母懇求帶它們回家,最終說服了她,於是又配了對鸚鵡回家。這對鸚鵡除了非常愛叫以及不懂說話,其他都還挺討好。我不時愛舉起手指,讓它們自然站上去伴我四處遊走,雖然偶爾會贈我幾兩黃金,但還是挺親近人。那時候我有輛單車,便愛把它們放在後座的鐵架上讓它們抓著,然後帶它們四處兜風,也令我成為公園裹孩童們的焦點。後來家母嫌它們使得家無寧日,睡不安好,便轉送予別人。

  後來,家裹設了一個魚缸,記得初衷是為了風水而設,對我來說卻是一堆伴兒。那時候很羨慕同學家的熱帶魚缸,所以在增設魚缸之後,便以熱帶魚為方向發展。那些種水草的學問、水質的控制、飼魚的心得、還有設備的種類,自小便烙在腦海裹。那缸魚經歷了不少歲月,當中有新來舊去,亦有元佬級的悠魚。我記得某春缸裹的孔雀跟波子魚播下了新血,看著小幼魚在隔離箱慢慢茁壯,然後放回水族箱裹讓其於草叢中探索,有點沐浴春風之感;亦記得那條神仙魚日復日茁壯,在缸裹和睦的舞著長鬚達數年之久,成為最元老級的前輩。後來生活漸忙,缸裹再沒添加新丁,再過幾年讓魚兒自然仙去,便暫別了育魚之樂。

  這段路中留下最深足印的,便是我家的北京狗阿咇。說起養狗,其實小時候也有零散經驗,但頂多跟寄養拉上關係,相處並無多久。大約十歲,我以獨生孤獨為由,說服了家母養了阿咇,雖然居住規約不容許飼養狗隻,但我們還是冒了這個風險。

  記得剛接來的時候才一兩個月大,這白毛球走路不穩四處跳動的模樣我還歷歷在目,它怕生,在角落躲了幾小時才願意探索它的新家,然後我們又花了不少時間訓練它正確排泄位置。後來發現它患有皮膚病,於是便東尋西找用盡各種方法去治癒它,令它連藥水的味道也烙在腦中,成為童年陰影,可幸最後還是痊癒了。有朝,它忽然就學會在床邊幫忙叫我起床,卻跳不上床上只得在床邊攀著抓動,我就意識到它已經願意成為這家的一份子。後來,我們一踏進家門,便會圍著我們擺尾撒嬌,要求抱抱,這極討好的小動作每次都為我們消除了整天的疲勞。

  我經常惦著阿咇,話題中總愛向人提起這位家人。初中有一年要提交木工作品,我跟朋友便合力製作了一間木製狗屋,雖然外表平平分數亦不高,但可苦了我們不小,可惜最後這件傑作太過龐大,無法抬回家,只好原封不動置於木工室。有年生日,朋友送我一隻蕉形坐墊,讓我把它用作狗床,可是它卻不領情,於是我把它據為己有成了私人座墊,直到現在。

  阿咇未必是一隻完美的狗。它愛吃,能吃都要狼吞虎嚥的吃盡,就連蟑螂也不能幸免。有一次我拿開了它嘴裹的梨子,它噬了一口,咬得手指血流不止,而它亦似乎意識到錯誤,匆忙放下食物逃離現場,留下了一片疤在我的食指上。它偶爾也愛鬧脾氣,讓我們不經意中了它排下的地雷,而每次都會被外婆整治一頓。最致命的是它愛叫,每當門外有陌生人走過都得高吼一番,有時甚至激動得站了起來,可是它卻教不通,令人非常苦惱,但仍幸沒引起多大注意。雖說如此,感情還能夠填滿這些缺憾。

  後來對面鄰居也養了一只狗,從此叫聲便有點失控,那邊吠聲起,這邊便和隨,最終引起管理處注意,警告了我們兩戶一番,那時亦得暫時寄養於他處避避風頭。直至那年畢業旅行回港時,接到電話道說署方要嚴正執法,我們終得別了阿咇,交由他人收養,那時候的確百感交集,日子很難捱。後來接養人家的環境挺好,地方闊落,得它照料周到,我們雖然不捨,但亦安心讓它去安享晚年了。

  現在還留著作客的,便剩從小伴我走著成長路的紅耳雌龜,算一算它也快活了廿年,換算是龜齡它已經是老高祖了。龜兒成熟了,亦淡定了,除了餓時顯得較活潑追著我尾乞求食物外,基本上它就只愛仰看天花思索人生,有時從它眼裹亦彷彿看出了幾分睿智,偶爾排出的幾顆空蛋也似乎是它思索過後的答案,但亦多得它,在我從乏味中,教我思索,教我看破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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